大連裝備紀委〔2020〕每周一鑒 第19期
廉村,原名石磯津,位于白云山麓、穆水之畔,是福建省福安市的一個普通自然村落。其實,這個村又有不普通之處,它不僅風景秀麗,而且歷史悠久,民風淳樸,既有廉村之名,更有廉村之實。
穿過重山溪澗、田疇阡陌,古藤繞樹,簇簇不知名的山花輝映下的小橋流水、青磚黛瓦,頃刻間映入眼簾,似詩畫、如夢境。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,走進一座座明清時代的古民居,門楣上高懸著歲月雕琢的匾額,室內擺放著造型古樸的木刻屏風,墻上掛著先賢留下的珍貴字畫,好一幅“霜熟稻粱肥,幾村農唱;燈紅樓閣迥,一片書聲”的古風景象。然而,這一切都與一個人有關,他就是閩地科舉入仕第一人,唐開元中期官至左補闕、太子太傅的薛令之。
薛令之(683年—756年),人稱“明月先生”,他自幼酷愛讀書,以諸葛亮在南陽結廬而居躬耕苦讀為榜樣,在石磯津不遠處的靈巖山建一草堂,粗茶淡飯、孤燈一盞,終日和衣苦讀。后來,他在《草堂吟》一詩中回憶了苦讀的情景:“草堂棲在靈山谷,勤讀詩書向燈燭。柴門半掩寂無人,惟有白云相伴宿。”
像古代的讀書人一樣,入仕為官也是薛令之人生的目標。他勤讀詩書,孜孜不倦,期盼有朝一日破壁而出,像蘇秦與韓信那樣位列朝班,成為一個于國于民不可或缺的人才。功夫不負有心人,神龍二年(706年),薛令之終于進士及第、入仕為官。
薛令之在京為官四十年,為人恭敬、勤儉、仁義、謙讓,其高尚品德得到同僚們的贊許。一首《自悼詩》更是映照出他的清廉情懷:“朝旭上團團,照見先生盤。盤中何所有,苜蓿長闌干。飯澀匙難綰,羹稀箸易寬。何以謀朝夕,何由保歲寒?”盡管后人對這首詩有多種解讀,但人們以“苜蓿廉臣”稱呼他,足見他甘于清苦,寧愿“苜蓿盤餐”,也不向權貴低頭,不與腐敗為伍,堪稱廉心可鑒。宋代蘇轍、蘇軾都十分景仰薛令之,多次在詩中提到薛令之的“苜蓿盤”;如蘇轍“手植天隨菊,晨添苜蓿盤”;蘇軾“久陪方丈曼陀雨,羞對先生苜蓿盤”。
然而,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差距。在薛令之為唐玄宗第三子李亨之師時,他目睹唐玄宗晚期的怠惰,對朝政腐敗的不滿日增,毅然稱病辭官。從京城中,走出一位為官四十年的朝廷大員,竟是身裹素衣,肩掛琴囊,兩袖清風,徒步南歸的清癯老者,讓所有前來送行和目睹的人,都為之唏噓感嘆。他仍是徒步進京趕考時的模樣,只是頭上濃密的黑發蛻成了飄零的白發。回到故里的薛令之,與石磯津的山水田園為伴,或荷鋤田野,抱甕灌園;或吟詩作賦,挑燈夜讀;或收徒授學,不收學費……
我國古代士人對物質的追求不高,如顏淵“一簞食、一瓢飲”足矣,而執著于精神層面的追求。他們中的許多人或因政治上遭排擠,或因個人奮斗受挫,或因對現實昏庸腐敗的不滿而又不甘沉淪,便會到大自然中去。薛令之卻不僅于此,去官后他放情于山水,但并不沉湎其中,他身體力行傳播知識,教化民眾,濟貧幫窮,試圖在社會底層中發掘向上向善的種子,以延續善良古樸的民風。
數年后,唐肅宗李亨即位,思及與薛令之師生情誼,欲召入朝,但此時薛令之已逝。為表彰其恩師薛令之的清正廉明,命薛令之故里為“廉村”,村后山嶺曰“廉嶺”。
“首登皇榜自古八閩無雙士,帝賜廉名至今華夏第一村。”在廉村這片土地上,孕育了八閩第一位進士,樹起了一桿“廉”字大旗。自薛令之后,廉村相繼出了十七名進士。這些莘莘學子出仕前無不仰慕薛令之,皆親往其早年讀書的靈巖寺朝拜先賢,出仕后亦以他為楷模,以廉自期。后人贊曰:“苜蓿尚余朝旭影,梅花爭似老臣心。高岑片石留天地,唐代清風滿古今。”
回眸歷史,“廉”字一直是為官者追求的道德境界。古人云,“臨大利而不易其義,可謂廉矣”。“廉”的基本要求是不取不義之財,不貪不義之利。在這種思想指導下,行使公共權力的過程就是“廉政”。“罪莫大于可欲,禍莫大于不知足,咎莫大于欲得”,這是老子千古悠悠的哲思;“政者,正也,子帥以正,孰敢不正”,這是孔子跨越時空的高亢;“先天下之憂而憂,后天下之樂而樂”,這是范仲淹經世濟民的人生理想;“身后有余忘縮手,眼前無路想回頭”,這是曹雪芹對貪腐者的勸誡……這些警示和告誡,都在無聲無息間傳承著中華民族的精神血脈和文化基因,形成了以德立身的民族文化心理和精神紐帶,同時也昭示出扶正祛邪始終是社會的追求,勤政為民、尚廉治貪始終是百姓的期盼。
在與古代先賢的對視交流中,心靈得以凈化。清風勁吹,廉從綿延不絕的歷史中走來;正氣浩然,廉向時光深處走去。
(來源:大連紀檢監察微信公眾號)